Yezi

人生总是很奇妙。只要你有心,你就会发现很多有意思的事情在自己身边发生。

当然我觉得有意思的事情之一就是人与人的相遇。

在7月,不断升温的暑期,一个月之间,我得到了一个大大的鼓励,以及让我能走到现在的朋友。

认识几天叫做朋友?聊了几句可以告白?

对于我来说,很少思考这些问题。朋友慢慢地就变成了朋友。她只是在换衣间使用你旁边的那个小柜子,只是对你笑了笑。然后你的世界突然就好像在乌云满满的夜空中窥见了云层万米之上的皓月一样有了希望和光亮。

她叫我梦翔。我喜欢周围的朋友选择喜欢的方式称呼我,但是大部分人都选择了丸子或者maruko的时候,总有那么几个喜欢叫你正式的名字。除了那些喜欢三个字全部叫出来的,就是去姓留名的。虽然这是废话,但你可以看出来我对这个有多么敏感。第一个叫我梦翔的人是我小学6年之中上的绘画兴趣班的班主任,那个留着长发的中年男子。我已经想不起来他的名字,但是那个叫我梦翔的感觉,剪影一般地留在我心里。

惊起一身鸡皮疙瘩。到了台湾交换,大人和老师唤我梦翔,年轻人还是喜欢叫我maruko或者丸子。但我依然不能克服,满脸微笑的对人说,叫我梦翔就好。我并不是不喜欢自己的名字,只是这种正式的感觉,只适合正式的场合。比如医院,比如教室,以及面试的时候。名字只是一个符号,来了日本,maruko这个名字广为流传,不熟的人就直接称呼姓氏,省去一身惊奇。

唯独这个小妮子,第二天就叫我,梦翔。我们相差10岁,但她叫我梦翔。不是梦翔姐,不是maruko,不是丸子姐,也不是xx姐姐,xx姐姐etc。这个名字,没有让我的身上产生化学反应,你唤我答,很自然就这样交替着。在更衣室的交流变多了,下课即使不在一起实习也会等着一起回家,其实一起走的路只有5分钟不到。

然后到了10天的时候,我和小妮子,已经聊到了很多很多和很多人都没有分享过的心情。周围的好朋友与我相处5年以上,或者过往朝夕相处的伙伴,对我的事情了解是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是仅仅10天,我们也可能只是20天的同学,在双方都明白这是必然的事实的前提下,我们说了很多很多。说到了和世界的相处方式,说到了感情,说到了亲情,说到了大学生活。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一个人说过这么多话,即使说了很多话,回家也不会觉得浑身乏力,只要补充水分即可。大部分的时候,我都是倾听者,但这一次,我变成了倾诉者。比起获得前辈的建议,我越来越觉得我是在倾诉自己的一种情感,获得一种共鸣。

这种共鸣,可以在10天,并不能算作多的交流中升华而生,友情不言而喻就变成了一个现实的形状。

她只有18岁,还要默默地缠着我以我的名义去便利店买啤酒。我看到她的眼神是那么明亮清澈,有一种未经世事的天真和稚拙。她会给自己拍很多照片,如同18岁的少女一样。

可是我已经28了啊。可我们从未,一次也没有,谈到过这个话题。这就是为什么,我认为自己变成了倾诉者的理由。因为我们在交谈的时候,永远是一种对等的状态。是精神上的对等,而不是年龄,更不是经历。她也没有因为我是人生的经验者,就对我俯首称臣或者嗤之以鼻。她永远是安静的,真诚的。

她是唯一没有觉得我时刻都很疲惫的人,没有和我说,我觉得你看上去好累,好不开心的人。她永远想一股清流,在20天内净化我的心灵。每一次实习的失败,我都挫败,对自己失望,勉强地笑笑问她今天怎么样的时候,她基本都是轻轻的一句,

“还行,我觉得我做的挺好的。”

那种我可以百分之百确定是真心话而不是违心不是夸张,是真心的对自己满意,爱自己的感觉,这对于在学习爱自己接纳不完整的自己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一股直抵内心深处的震撼。我从心底开始敬佩这个小妮子。这也是为什么,我们的交流永远是对等的原因。

她有自我。而我,正在逐渐坚定自我,而她,变成了一个重要的促成因素。

我有自己的想法,但受外界影响太多,直接导致内心的不安和纠结的心情,无法放弃世间的判断,也没办法舍弃对自己的坚持,所以痛苦的斗争。而这个姑娘,在仅仅人生的第18个年头,纵然她没有太多波澜壮阔的人生(事实我并不知道),拥有一个平稳的内心,是28岁的我,最渴望得到的东西。

她年幼却睿智坚定,我年长经验丰富却敏感脆弱,这样平衡的关系使我们变成了20天之内的限定密友。

我们没有镰仓之旅,也没有贴纸照,只有在春水堂一张合照。她照了很多,我却只得到这一张,和我打伞站在大雨滂沱的东京街头的侧影的照片。我照了很多照片给她,公开的只有一张她美颜过的和美食的合照。

我们聊知识,聊人生,聊喜欢的颜色和衣服的样子,好看的口红颜色,整容的利弊。

“我挺喜欢我自己的脸,我觉得我长得还可以。虽然我不是双眼皮呢,但我很喜欢我的眼睛。”

在我听到成山的对颜面不满的言论之后,包括真心假意的,很少有人可以这么淡然地接纳自己。我对妈妈聊起她,妈妈说,我一直期待你可以成为这样的人,我很开心,这个课让你如此成长。没错,能够和妈妈通话的时候,已经是我在接纳了不完美自己之后,全身心投入的时候。

20天很快就结束,她说,你来毕业典礼吧。t大的毕业典礼,我是为了我妈,这里的,我是为了她。我没有送她,没有请她来家里,我们吃过四次饭,大部分的时候都是我在念经,小姑娘总是若有所思,有关系的她就回复,我也不在意,好像万年不遇千载难逢的机会一样像唐僧一样,说了很多我自己已经记不清的事情。没有送别,最后一晚,她把她没办法带走的书“送”给了我,是蔡澜的旅行食记。

还有一封寄给未来的gourmet的信。那是一封有魔力可以让我走到现在以及更远的信。

与她分别的第十几天,我看完了冯唐的万物生,和刘瑜有了共感,又开始想要写点什么,还在努力跟随同学的脚步,学着微笑。但是,我旁边的储物柜,也不再会有一个人跟我说,梦翔今天我又失败了,梦翔我今天做的还可以。

写出这句话,就好像看到她穿着灰色的棉质短袖,外罩一件黑色棉质吊带长裙,白色板鞋,在代官山车站的路口和我再见。

可是我相信我们不会悲伤,因为聚散总有时,无常才是有常。不是我们无情,而是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温情,对人与人的关系,充满信任。小妮子四年的大学生活之后再相见,我们很难忆起过往,因为我们并不了解对方生活的全部,我们从未刨根问底。但不重要,这段奇妙的友情,值得我骄傲和与人诉说的。

人与人的相处的打开方式,真的千差万别,这个世界,充满惊奇和玄妙。

谢谢你,叶子。

 

发表回复

您的电子邮箱地址不会被公开。 必填项已用*标注